路近看著顧念之嬌俏靈動的笑顏，看著她清淩淩如同雪山冰泉一般的閃亮眸子，心底升出濃濃的寵溺和不舍。

他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不是得了兩次諾貝爾獎，也不是發現了平行空間，更不是實現了人類基因的完美優化，而是，有了這樣一個可愛聰慧的女兒。

他知足了。

路近頓時露出一臉滿足的笑意，他點了點頭，“好，我給你驗DNA。”

顧念之松了一口氣，笑著繞到路近的座椅背後，握著小拳頭給他砰砰砰砰捶背，一邊討好說：“謝謝爸爸！我現在去想想怎麽弄到她們的頭發或者血液樣品，唾液樣品也可以吧？但唾液太惡心了，還是用血液測更精確。”

路近啼笑皆非，回頭用手淩空虛點了她幾下，“隨便吧，頭發就行了，血液也挺惡心的。再說我給你測DNA，你還怕不精確？就算只用她們的一個細胞，我都能精確測量出來。”

“知道了知道了！爸爸最厲害了！”顧念之高興得不知怎樣才好，下意識從背後抱著路近的脖子，吧地一聲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親完連顧念之都楞住了。

路近更是整個人呆若木雞，那張充滿智慧的臉上出現少有的凝滯狀態。

“……我去看看晚飯好了沒有……”顧念之很是不好意思，急忙慌慌張張地從書房跑了出去。

到底不是從小在路近身邊長大的，雖然父女天性不可抹滅，但這種少有的親昵還是從來沒有過的，對路近和顧念之來說都是全新的體驗。

看著顧念之匆忙離開的身影，路近坐在電腦座椅上一動不動，連臉上的表情都像凝固在時光中的標本。

屋子裏沒有了任何聲音，很快，聲控的頂燈漸漸熄滅，掛著遮光隔音窗簾的書房漆黑一片。

路近就這樣坐在黑暗裏，任憑濃濃的夜色包裹著他。

他想，那些黑暗的、骯臟的、汙穢的、見不得光的東西，就讓他一個人承受就好了。

這段時間的快樂，就像偷來的一樣，他怎麽忍心讓陽光般明媚的女兒再次受到黑暗的侵襲？

他也絕不允許有人把罪惡的爪子再次伸向自己的女兒。

就讓他終結一切吧。

由他結束一切黑暗，還女兒一個光明的未來。

路近閉上眼睛，讓自己和黑暗融為一體。

……

顧念之心情激動地從書房跑出來，猝不及防，一頭紮在一個人懷裏。

聞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顧念之的心情陡然平靜下來。

她忙後退房門口，不由結結巴巴地說：“你到這裏做什麽？”

“我說了晚飯做好了，來請你們去吃飯。怎麽了？路伯父呢？不吃晚飯嗎？”霍紹恒擡頭看了看書房的門。

顧念之跑出來的時候，書房裏還有燈。

現在回頭，書房裏已經漆黑一片了。

“那燈是聲控的，沒有聲音了燈就自動熄了。”顧念之訕訕地說，“我先去餐廳，是晚飯準備好了嗎？”

她頭也不回地快步跑走。

霍紹恒看了看她的背影，再看了看書房的門，沈吟了一會兒，還是敲了敲門，咳嗽一聲，說：“路伯父，晚飯做好了，您請移步餐廳。”

書房裏面半晌沒有聲音。

霍紹恒正想推門看房的門噠地一聲在他面前打開。

路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沒好氣地瞪著他，說：“鬼鬼祟祟在這裏幹什麽？！這是我女兒的家，你別表現得好像這是你家一樣！”

霍紹恒：“……”

垂眸想了想，霍紹恒淡聲說：“……路總做了您很喜歡的燉櫻花真鯛。”

這一招對路近果然也管用。

他眼前頓時一亮，急切地說：“是用豉油、姜絲、牛蒡、杏鮑菇搭配梅子酒燉煮的嗎？”

霍紹恒露出為難的神情，“……不知道，是路總做的，我就在旁邊打下手，倒是看見了梅子酒，但是別的，我不熟悉。”

“哼！連菜都不認識！沒出息！”路近板起臉，仰頭從他身邊走過，快步往餐廳裏去了。

餐廳裏，路遠洗了手，正向顧念之介紹他今天做的一味特色菜，“這叫梅子黃時雨，是用豉油、姜絲、牛蒡和杏鮑菇搭配梅子酒燉的櫻花真鯛。你吃過真鯛魚嗎？這種魚最鮮美的時候，全身呈現櫻花色，肉質特別細嫩清甜，難得一點腥味都沒有，不用加料酒破壞它本身的鮮美味道。”

顧念之聽得津津有味，剛才那一點點尷尬也消失不見了。

路近急步走了進來，眼巴巴地看著顧念之，卻不敢走到她身邊去坐。

顧念之擡頭看見了，笑容滿面地朝他招手說：“爸爸，坐到這裏來啊！”

路近松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他笑著走到顧念之身邊坐下，對坐在顧念之另一邊的路遠說：“路老大，想不到你今天舍得做櫻花真鯛。”

路遠淡淡一笑，往後挪動著座椅，說：“我是為了給念之嘗點兒好吃的，你今天少吃點兒，我只做了四條櫻花真鯛。”

他們四人正好一人一條。

路近卻毫不客氣地分配道：“念之吃兩條，我吃一條半。剩下半條，你和彼得分分吃了。”

路遠：“……”

霍紹恒拿公筷給顧念之撈了兩條燉煮好的櫻花真鯛放到她的碗盤裏，說：“我不吃這種魚，你們吃吧。”

“哼！沒口福！”路近翻了個白眼，很快對顧念之說：“念之，咱倆吃，別理他們。”

顧念之笑著點頭，看著碗盤裏淡淡櫻粉色的魚，用筷子撬了一小塊魚眼睛下方黃豆粒大小的黃金肉，放到嘴裏慢慢咀嚼。

剛開始的時候，那淡而綿長的滋味好似秋日清晨的霧，一點點浸濕了口腔。

再細細地抿一下，就像秋日的朝陽突然噴薄而出，驅散了薄霧，鮮美甘香的味道幾乎在舌尖爆炸，將她所有的味蕾都喚醒了。

顧念之的眼睛陡然睜大，差一點把舌頭都咽下去了。

“真是太鮮美了！”顧念之戀戀不舍地咽下那塊最好的黃金肉，朝路遠豎起大拇指：“魚本身的味道完全沒有被燉煮的佐料掩蓋，明明有豉油，但卻沒有一點豉油的鹹味。路總，您的手藝真是出神入化了！”

“好吃吧？”路近得意洋洋，好像這是自己做的魚，“來，我這條也給你！”

顧念之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這一條足有一斤重，我能吃完一條就不錯了。”

她看了看自己碗盤裏的兩條魚，又往餐桌周圍的眾人看了一眼，帶著歉意說：“路總、彼得先生，對不住了，這魚在我盤子裏放過，不好再給別人吃，我就給我爸爸吃了。我爸爸不會介意吃我盤子裏的東西，是吧？”

路近又搖頭，又點頭，笑得見牙不見眼，還朝路遠和霍紹恒得意地做了個v字的剪刀手。

路遠：“……”

霍紹恒面無表情垂下頭，夾了一塊茄盒吃了。

……

一頓晚飯就在路近和顧念之父女倆喋喋不休地誇讚櫻花真鯛如何好吃的節奏中渡過。

霍紹恒最後“勉為其難”，打著“不浪費糧食”的旗號，主動吃了顧念之吃剩下的半條魚。

而路遠，一點都沒有吃，說是看見路近的樣子就飽了，根本吃不下別的東西。

晚餐之後，顧念之和路近都吃撐了，泡了普洱茶，移步到客廳聊天消食。

路遠要去收拾廚房，霍紹恒擡手制止了他，“路總，今天叨擾了一頓飯，就我來收碗。”

路遠不跟他客氣，但也不想去客廳看路近那幅“小人得志”的嘴臉，就坐在廚房一邊看手機，一邊跟霍紹恒聊天。

“你以前沒有吃過櫻花真鯛？”路遠問的其實是霍紹恒在那邊世界有沒有吃過櫻花真鯛這種魚。

霍紹恒當然吃過，只是不想跟路近和顧念之爭而已。

他一邊將碗盤放到洗碗機裏，一邊說：“沒有，野生的太貴，養殖的不好吃，就沒興趣了。”

“野生的已經漲到五六千一斤，雖然不是吃不起，但天天吃也吃不消。”路遠笑著搖搖頭，“也是因為過年，念之第一次跟我們一起過年，路近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吃的東西都弄來給念之吃。”

顧念之在客廳正跟路近聊天，突然聽見手機鈴聲響了，拿出來一看，是羅飄飄的電話，頓時笑容滿面地接通了問道：“飄飄嗎？你回家了嗎？你二哥還好吧？”

羅飄飄簡直受寵若驚，忙說：“我們都好。不過……”

她看了看坐在她面前的秦老爺子，笑著說：“顧表妹啊，你明天有空嗎？明天是過小年，我想請你來我家吃小年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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